上海——“開庭通知:關于你涉嫌金融貸款欺詐,根據公安部聯(lián)合中國最高人民檢察院頒發(fā)的金融詐騙刑事案件立案追訴標準規(guī)定,將對你及你家人的財產進行全面稽查,并請于2017年12月27日下午2點在XXX中級人民法院第二審判庭開庭…… 湖南長沙——“請轉告你在家的親屬,我司委外上門催收人員已經抵達湖南省催收,預計下周會到,請轉告你家人把錢準備好,家中若有小孩和老人,請讓其回避。”
對于眾多收到如上類似短信的現(xiàn)金貸被催收者,他們是會陷入恐慌,趕緊湊錢還錢?還是會無視現(xiàn)金貸平臺日益加碼的催收手段?
日前,記者走訪多名催收行業(yè)人士及被催貸人,試圖從幕后揭開現(xiàn)金貸催收行業(yè)的神秘面紗。
催收五式
現(xiàn)金貸平臺催收,按照“主體”分類,分為“內催”和“委外”…… 就目前情況來看,大部分現(xiàn)金貸公司在貸款進入一定的逾期階段(一般逾期超過30天的),就會選擇與外包公司合作,進行專業(yè)化催收處理。按照“方式”來分,催收又主要分為“電催”(電話或短信等催收手段)和“外訪”。
對逾期戶采用何種催收方式,很大程度上與逾期時間有關。以月份為區(qū)隔,逾期貸款可分為M1、M2、M3等階段,其中數(shù)字代表逾期月數(shù)。逾期越久,催收手段越激烈。
在催收行業(yè)浸淫十余年的催收外包公司管理層老林,對記者披露了更多內情。
據老林稱,在M1階段,即逾期1個月以內,業(yè)內主要用的是催收第二式——“騷擾式”,對借款人進行“電話/短信轟炸”。
倘若這種“騷擾式”催收還不見效怎么辦?這時候,行話稱為“通訊錄騷擾”的催貸第二式就來了,即對借款人的親朋好友(尤其是配偶或父母)進行“電話/短信轟炸”。但上述兩式用盡,還是沒有追回貸款,催收員判斷還款人有還款意愿,卻實在無錢可還,這種情況下接下來怎么辦呢?辦法當然有。這就是催收第三式——“提供接盤俠”。
“其實就是把客戶往更大的火坑里推,推薦他們去更差的、利息更高的平臺借款,做一個資金‘過橋’,也就是拆東墻補西墻。”老林說,“催收員都很清楚哪些現(xiàn)金貸平臺貸審很松、對共債的客戶也是放貸的,他們會慫恿客戶先去這些平臺借款來還給自己(平臺),然后再來本平臺‘復借’。”
即便有這三式,真正的老賴未必吃這一套。隨著逾期天數(shù)的增加,這些債權也會進入M3、M4……催收公司會將人員分組,處理不同階段逾期的人員也不同。逾期期數(shù)越久,對應的催收人員話術里施壓的部分就會越多,態(tài)度也會越強硬。
這就到了后期階段比較典型的催收方式,即第四式——“軟暴力”催收。老林有一句經典語錄:“催收是介于‘客服’和‘黑社會’之間的角色。”他在培訓員工時說,催收如果太松、態(tài)度太溫和,就變成了電話客服,形成不了威懾力;但也不能恐嚇得太過頭,比如揚言要動手動刀、潑油漆潑硫酸等,那都是“黑社會”暴力討債的招數(shù),也是沒必要且使不得的。
如果這樣仍然不奏效,還會有其他辦法嗎?第五式“外訪催收”隨之而來。不過老林也補充稱,這種派外訪員催收貸款的方式,往往只適用于逾期時間較長、借款金額較大,通常達到數(shù)萬元的客戶,多數(shù)小額現(xiàn)金貸,一般不采用外訪,“因為金額太小,成本都劃不來。”
幕后是非
催收,在外界口中聲名狼藉,但內部來看,又充滿辛酸。即便是在催收中背負罵名和怨念最重的外訪環(huán)節(jié),對一些現(xiàn)金貸催收公司而言,都有著自己的難言之痛。比如老林,有自己的外訪黑名單。“一般情況下,不去。”
老林說,在他黑名單中的,除了東北的幾個城市,還有南方的潮汕地區(qū),原因不外乎“民風彪悍”。“外訪員上門,討債的氣勢沒有欠債的大。”
老林憶及此前在潮汕某村催債的經歷:“外訪員剛進村,就被一群人黑壓壓圍住,里頭很多還不是債務人自家人,都是村里的鄰里村民,不分青紅皂白就來幫忙,一致對外,催收員簡直像中了‘十面埋伏’,只摸到了債務人的家附近,連債務人的家門都沒進成。”
更倒霉的是,外訪員和電催員其實是兩批人,外訪員上門是頭一回接觸債務人,本沒有任何暴力動粗之意,就是想實地了解情況。“天曉得這電催員在電話短信里是如何施壓了,債務人對外訪員仇視得很,那群把外訪員們圍住的人,不由分說對他們就是一頓打。”老林說。在“放貸—逾期—催收”的傳導鏈條里,隨著催收不斷升級,在互聯(lián)網上不斷發(fā)酵的負面影響隨之撲面而來,監(jiān)管升級,賴賬成風,又加劇了本該方便民眾小額金融需求的現(xiàn)金貸平臺的壞賬風險,繼續(xù)這樣惡性循環(huán)下去,它是否又會是下一個“一放就亂、一收就死”的金融監(jiān)管案例?
是非之間,解鈴還需系鈴人。它仍需從貸前、貸中、貸后管理的各個環(huán)節(jié)細化,從根子上尋找問題,重新摸索現(xiàn)金貸平臺的出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