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月11日,在九寨溝抗震救災一線,一張“最美逆行”的照片意外在微信朋友圈刷屏。照片中兩側的山體正在塌方,有人提著背包跑過塌方路段,而一名武警戰(zhàn)士卻向正在塌方的位置跑去。武警四川省總隊阿壩州支隊證實,最美逆行的主人公是武警阿壩州支隊十三中隊戰(zhàn)士——張國全。
照片的主人是武警阿壩州支隊的張國全 攝影/王建
逆行的背影火遍網(wǎng)絡
“地震可以毀掉房屋、城市、美景,但它卻無法毀掉軍人的信念”、“一個背影也能給人民多一份保障和希望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,延綿不斷生生不息”。張國全逆行沖鋒的背影,被網(wǎng)友用鏡頭定格,并上傳到微信朋友圈,很快被瘋傳。
盡管在網(wǎng)上爆紅,直到11日下午,張國全才知道自己火了。11日下午,張國全正在漳扎鎮(zhèn)上搬運物資,戰(zhàn)友在手機上看到了這條新聞,興奮地拿給他看,“你的照片,你的背影。”
這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康巴漢子有些害羞地說,一開始不敢相信是自己。即便許多戰(zhàn)友、同學都打電話發(fā)微信詢問,張國全也不敢確定,“我不敢和人家說就是我嘞,就說我不曉得,啥子都沒說。”
他在自己手機上看了好幾遍,覺得應該是自己。后來,部隊領導過來,和張國全核實了這個信息。張國全有些疑惑,不知道這張照片是何人何時拍攝。“當時也不是我一個人在跑,當時支隊救災的武警官兵都在往那邊沖,不知道怎么就只拍到我了。”
沖進塌方區(qū)背掉隊游客
他大概記得現(xiàn)場的情況。
武警阿壩州支隊官兵開赴震區(qū)途中,發(fā)現(xiàn)大批被困的群眾。為了疏散群眾,武警官兵只能在落石少的時候,帶領群眾跑過塌方路段。張國全所在的武警阿壩州支隊十三中隊的任務,是在神仙池一側接應撤離的群眾。
他回憶說,當時現(xiàn)場很危險,山體不斷晃動,兩側的山上一直在往下落石頭。這是被地震損毀最嚴重的路段之一,很多車輛被砸了,一輛中巴車翻到河溝了,張國全和戰(zhàn)友好奇去看,血跡很多。
這一塌方路段長約百米,有的游客因為體力不支跑得特別慢,有的人因為受到驚嚇不敢跑,如果在中途逗留會非常危險,張國全和戰(zhàn)友就跑過去扶著、抱著他們,趕快過來。
張國全指揮著游客迅速跑過來,喊著注意安全。但是,他發(fā)現(xiàn)一個女游客跑不動了,掉了隊。張國全來不及反應,一邊側著頭觀察落石,一邊加速沖過去,“背起來就走,來不及問什么”。
談及為什么冒著危險,逆行跑向塌方的地方,“山上在落石頭,我們喊他們快點,但是有的人跑不動,我就沖過去,背在身上奔襲。”張國全說,“來回這么背游客,記不清多少回。”
這張逆行照記錄的只是冰山一角。從下午四點,一直到晚上六點多,在這個塌方路段,張國全和戰(zhàn)友們來來回回接送了很多次,一直把所有的被困人員全部接過來,才撤離。
父親看到照片哭了
張國全現(xiàn)在是部隊當中的紅人了。他很靦腆地說,“我也說不出來這種感覺,反正就是做了該做的事情嘛。”
張國全今年28歲,藏族,19歲高中畢業(yè)以后進入軍營,是個八年的老兵,一直在武警阿壩州支隊十三中隊服役,現(xiàn)為中士軍銜,曾榮立三等功一次。
張國全經(jīng)歷過泥石流、森林火災等多個災害現(xiàn)場。印象深刻的有一次大年三十晚上,九寨溝山頂上發(fā)生火災,指導員帶領他們上山滅火,火勢很大,情況也很危險,一直到第二天才下山。
和許多官兵一樣張國全從小有這種夢想。他說,家里的長輩有很多是待在部隊,小時候就感覺當兵回來的人都很自豪。“我記得小時候有一套白色的海軍制服樣式的衣服,我就特別喜歡穿那個衣服,戴那個大檐的帽子,一直穿,舍不得丟。”
11日下午,張國全的父親看到了網(wǎng)上傳的照片,傷心地哭了。張國全的姐姐把父親偷偷抹眼淚的視頻發(fā)到家人的微信群。隔著屏幕,張國全看到父親哭,自己也哭了。
不止是父親,張國全在醫(yī)院工作的姨媽,看到照片也哭了。
地震發(fā)生以后,張國全害怕家人擔心,沒有具體說九寨溝的情況。“一直都是說沒有啥問題,沒什么人受傷,房子也沒有倒塌,不像汶川大地震破壞那么嚴重”。
張國全的岳父在地震剛發(fā)生時,因打不通他的電話,準備帶幾個親戚從康定那邊開車到九寨溝找他。后來張國全回了電話,他們才沒過來。
從8日夜里地震發(fā)生以后,他一直在搶險救援的第一線。“我電話也沒怎么打,不想和他們多說”。
張國全沒想到家人在網(wǎng)上看到了自己逆行的照片。他立即打電話給父親報了平安,讓他不要擔心,“沒得事”。在電話里,父親的心情已平靜很多,說了一些囑咐的話,“沒得事就好,自己要多注意安全”。
在張國全眼里,父親一直都很堅強,也不愿意在張國全的面前抹眼淚。父親支持張國全干好自己的事業(yè),分內的事情要往上沖。
整個家族都為張國全驕傲,親戚們都在轉發(fā)那條新聞,很多張國全都沒來得及看。他的妹妹看到新聞以后,轉發(fā)到朋友圈,說“哥哥是我們的驕傲”。
戰(zhàn)友們不意外
張國全的照片刷屏以后,戰(zhàn)友們很驕傲,但不意外。
“這么多年戰(zhàn)友,背影太熟悉了”,陳浩11日上午在武警網(wǎng)看到逆行照片,“點進去一看,這背影有點熟悉,是班長的”。等張國全執(zhí)勤回到中隊,陳浩激動地跑過去說,“班長,你現(xiàn)在出名了”。
這張照片給了陳浩很大震動,因為當時他也在現(xiàn)場,真的特別危險,山上的石頭一直往下落。再看班長背人的照片真的很感動,“給我們提供很好的一個榜樣”。
整個中隊的官兵都在為張國全自豪。大家相互之間都在傳,一些沒去的戰(zhàn)友看著非常危險的情況,問張國全心里當時是怎么想的。張國全說,“我當時也沒想什么,只知道被困游客、村民在那邊。這是我們該干的事情。”
“真的很激動,每個人都替班長高興。”入伍兩年的新兵李九川現(xiàn)在說起來還有些激動,“很為他自豪”。
11日中午,李九川聽到中隊戰(zhàn)友說,班長張國全的照片上朋友圈刷屏了,他點開一看,真的是,“雖然說只是個背影,但是一眼就認得出來,那個時候說不出來的驚喜。”
他轉發(fā)了那條新聞,配文是“我的班長”。李九川覺得,這四個字,勝過千言萬語。
對話 “部隊都在往上趕,我只是被拍進照片而已” 談照片
北青報:什么時候知道自己的逆行照片火了?
張國全:11日下午,我在漳扎鎮(zhèn)搬運物資,戰(zhàn)友在手機上看到這條新聞,說“你的照片,你的背影”。
北青報:當時沖上去害怕嗎?
張國全:兩邊的山上都在滾大石頭,剛剛搶通一個便道?吹胶芏啻笫^在往山下滾,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砸到我們這邊來,明明知道上面在落石頭,還要往那邊跑,那肯定會緊張嘛。但是也沒過多地去想,只想到趕快跑過去,把那個游客抱過來,一起安全撤離。
北青報:自己的照片火了是什么感覺?
張國全:我沒有感覺到自己多么幸運,多么高興,怎么樣怎么樣,根本就沒想過這些東西。那么危險的情況,其實部隊都在往上面趕,我只是被拍進一張照片而已。
北青報:怎么和朋友說這件事?
張國全:很多信息都還沒回,現(xiàn)在正在救援,還沒時間回,還有這個事情該咋樣就咋樣,我也不知道怎么回。等到再問的時候,慢慢和他們說吧。
談部隊
北青報:現(xiàn)在是不是很自豪?
張國全:我自己被拍到了,也是很自豪,讓大家知道了,武警部隊一直在救援群眾。如果當時一個戰(zhàn)友被拍了,我肯定也是同樣感到自豪。
北青報:你會一直待在部隊嗎?
張國全:今年也是面臨復員的事情,我現(xiàn)在是決定再留一期,只要能堅持,家庭情況允許的話,我想一直留在這里。
北青報:服役八年,對部隊是一種什么情感?
張國全:已經(jīng)習慣部隊生活了,現(xiàn)在回家有時還不習慣,很多東西都是在部隊學習的。我長大成熟到有責任有擔當,能夠在這次搶險救援中沖上去,都是因為在部隊上的教育。
談家人
北青報:聚少離多,會擔心父母么?
張國全:肯定有,我們選擇這條路,家里面肯定支持理解,讓我安心。在第四年的時候,我回過一次家,呆了五六天就去到處玩了;氐讲筷犚院,想想一年就二十多天假期,很可惜,后面每年的休假,我都一步不離開家。我就想著,我能陪著他們就陪著他們,多做一件事情也好。
北青報:愛人能理解這種行為嗎?
張國全:我愛人是護士,也是搶救人的事情,現(xiàn)在我兒子10個月,我也給兒子樹立了榜樣吧,等到以后慢慢長大后,要和他說這件事情。
北青報:會經(jīng)常想兒子嗎?
張國全:想啊,只要是業(yè)余時間,就和愛人視頻看看兒子。兒子出生的時候,五六天就檢查有些問題。我當時不敢和愛人說,害怕她擔心,也不敢和任何一個老年人說,害怕他們接受不了,所有的壓力都壓在自己身上。當時簽字手術的時候,我都沒敢和家里人通知。我每天找理由說孩子健康,沒得問題,馬上就出院了。